蓼子花
散文  2017年11月24日  阅读:1151

传说有一位铁姓官员即将卸任,临别之时,众幕僚为之践行。现场有一位武官,大家准备为难他,于是提议每人现场赋诗一首,以表离别之情。终于临到武官了,大家期待他当众出丑。只听武官开口:“你也作诗送老铁,我也作诗送老铁”文官们暗自得意,正想怎么嘲笑他时,武官再吟道:“江南江北蓼花红,都是离人眼中血”文官们震惊了。这首诗虽然朴实,却十分应景。

粉红色穗生的蓼子花,开在秋末立冬之际,密密匝匝的开在鄱阳湖广袤的滩涂上,为江南原本萧瑟的晚秋,铺进一道震撼心扉、抠下眼珠的美景。花开一旬,蓼子就要成熟了,鹤自飞来,花海鸟国,人间仙境,蔚为壮观!

我第一眼望见蓼子花的时候,被震惊了。那塞满我眼球的蓼子花,仿佛就要挤破我的眼球,震碎我的心肝。我惊恐着,继而就要窒息,早已被吞噬的身体里灵魂已经出窍。从我的僵尸旁倾泻而去的蓼子花铺向远方,铺到天边;暗淡了旭日,粉饰了大地,挤兑苍茫的湖水。几片小叶托起黯红色、粉色、白色,而后粉红色的花穗,亲亲轻轻地缠绕在纤瘦而碧绿的枝头上,仿若少女含羞的粉面,又像少妇私房时的蜜意。她们就这样窃窃私语,她们你挨着我、我搂着你,打开心扉,让青春流芳。

我瞭望花海,远方的远方还是粉色的蓼子花,远方,不再是远方了;我目睹蓝天,不是白云在飘荡,而是花海在漫延,时光在凝结,血液在涌动;我跳上云端,世界渺小了,鄱阳湖成为了沟渠,西伯利亚的天鹅正浩浩荡荡地向我飞来。

我仿佛望见上帝对人与自然和谐的首肯,我似乎看见大地母亲的微笑,我好像沉浸在爱人怀里做着与蓼子花一样粉色的梦。此刻,我觉着与她牵手在蓼子花海中,可是她的心跳怎么会如此平静,而不是和我一样沸腾?我竟然失忆了,原来我匍匐在土地上,聆听花开的声音。蓼子花“简单,爱!”的花语犹闻在耳。音音切切的花开声,如春雨,如撒豆,如烘烘的春潮,恍忽发自大地,又像传自云端。它就像冰川断裂声时的声音那般沉闷;就像春天即将来临松花江上的冰排撞击、挤压的声音那么激烈,那么让我狂热了。我似乎望见自己的僵尸化作了泥土,天鹅与白鹤在我身上栖息;我的灵魂化作一瓣粉色的蓼子花。我作为蓼子花而欣慰了,我为冬天果腹,为春天呐喊!

粉色的没有花香的蓼子花,朴实而纯粹。她没有夏天马鞭草花开时想要谈一场恋爱的那屡屡清香,也没有那么美轮美奂;她也没有秋天的天山下,长于白云之间,一帘幽梦般的薰衣草那么郁香,那般矫情,那么迷人;她还没有春天黛玉的银锄下那篮桃花那般娇艳,那么轻薄;她朴实得让我感到亲切,纯粹得使我敬畏,高尚得使我汗颜。

清风吹来,婷婷素颜的蓼子花在我身边芬芳,在我脚下流淌,在远处翻浪,像海潮般涌向天边,冲垮了西山,让晚霞不落!

我在归途,川流不息的渔船将湖水犁开一道道沟壑,送去一船船热爱生活,对蓼子花膜拜的人们。还有唯我独我,肆意情怀、践踏美景的不速之客。

碧水清波涟漪静,鹤舞花飞人将远。霍然间,我的心头有一股疼痛,继而抑郁了。是否基于蓼子花博爱的情怀而我的胸襟狭隘了?是否因为践踏绿色、破坏美景的行为,我的肝肠淤血了?我自归来,却为明天的蓼子花忧心!

我想见了空巢了的燕子窝,想见了冰封了的黑龙江,想见了走着走着就离散了的亲人。燕子飞去南方的南方,天鹅挥别北方的北方。候鸟为了生存走走来来,人们为了生活来来走走,我为了人生旅途的风景走走停停……

“江南江北蓼花红,满眼都是离人血”,武官为送别的老铁应景,蓼子花为晚秋应景;狂风为白雪应景,领袖为历史应景。红尘滚滚中,我,为你应景!